过年吃饺子的故事

2018年春节，偕同部分儿孙回安徽淮北家乡祭祖。年初一一大早，雾雪蒙蒙、寒气袭人。北方的冬天树叶落光、枝条掠露，感觉少了生机；大地上覆盖着薄薄的雪被，只有麦苗地上偶尔显露出一片片绿来，给人一些慰藉。

住惯喧哗城市的孙辈们陡感原野的凄凉；看到那一个个土堆下就是祖爷爷、祖奶奶时，凄楚之感油然而生；听到给祖爷爷、祖奶奶送钱来了，竟说“他们能收到么？”

“爷爷，你今天该正式给我们讲讲那‘高粱面饺子’的故事吧！”当把烟、酒、糖及一碗碗饺子摆在祖坟前时，9岁的小孙子开了腔。

于是，我的话匣子打开了。

现如今，别说过年吃饺子，就是平时想吃饺子，都是极其平常且容易不过的事情。可爷爷像你这么大时想吃顿饺子，简直是难于上青天呀！

我爷爷去世的临终遗言刻骨铭心、永世难忘。当时他拉着我的手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二娃呀，待你能吃顿饱饺子的那一天，‘家祭无忘告乃翁呀！’”

以后每当端起一碗饺子开吃之时，我脑海便情不自禁地浮现出爷爷临终时对我说出这句话的落泪情景……

祖父当过私塾老师，去世于兵荒马乱的1947年，是年我仅9岁，体悟不到他老人家借陆游诗句“渴望战乱结束、国泰民安、人民丰衣足食”的双关暗喻。抚今忆昔，民富国强确是中华民族几代人的梦想，真正实现谈何容易!

我们这一代从苦水中泡大，最能体会到当今甘甜日子来之不易。

从记事起，过年渴望的是窝窝头能填饱肚子，吃上饺子是在被窝里做梦的奢望。读小学时，每放学回家，掀开锅盖空空如也，便和穷小子相约偷偷跑到地里掐些不成熟的豌豆角填到嘴里，缓和一下饥肠辘辘的肚子，又去上课……

待家境稍好一点，就盼望过年。因为平时照样挨饿，只有过年时稍能让肚子高兴一回（七八成饱），至于吃饺子的梦都做不了。可在祖父去世的第二年，却意外地吃上了一顿饺子，但仍没让肚子满意，脑海中却刻骨铭心。

刻骨铭心的缘由不仅仅是没让肚子填饱，是那饺子太特殊了；特殊的是终生第一次，也是最后的一次。

那饺子是韭菜馅，无肉，特殊的是高粱面做饺子皮。按常理高粱面的粘度特差是做不了饺子皮的。可聪明的母亲将院子里的榆树皮用刀割下了一大块洗净泡在水里，然后用榆树皮水和高粱面，饺子皮就成型了。就是这样的饺子也满足不了全家9口人的食欲呀！

“高粱面饺子”的故事与纸钱明烛照天烧同时进行，待烟酒饺子也供奉完毕。在场的大儿子说：“每当端起一碗饺子的时候，这‘高粱面饺子的故事’总会在脑海回荡，可今天在先祖面前如此重温一遍，尚属首次。意义深远呀！”

时过境迁70年过去了，每当春节来临，儿孙们都会重复演绎着“高粱面饺子”的故事；如同小品“粮票的故事”一样经久不衰……（ 郭昭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