汕头白石村贪腐案再追踪

　《法律与生活》杂志社记者 郑荣昌

　　2017年9月，《法律与生活》杂志总第593期发表了《汕头白石村，此人可以当村干部吗?》一文(以下简称“白石村一文”)。文中叙述了广东省汕头市潮阳区和平镇白石村村民向本刊反映的村官贪腐问题，以及当地政府对此事“正在加紧调查中”的回复函。两个多月过去了，本刊不仅未收到当地政府的任何反馈，反而陆续收到村民反映的性质更为严重的后续举报。

　　航拍图显示村官贪腐严重

村民提供的白石村土地违建近况图例

　　2017年5月20日，本刊收到白石村二十多位村民联署的举报信和相关证据称：

　　村民肖开孟曾因刑事犯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一年、违反计划生育法规，生育了五个子女后，却未被依照《中国共产党纪律处分条例》开除党籍，分别在2008年和2017年两次当选为白石村村干部。

　　肖开孟在2008年当选为白石村村党支部书记和村委会主任后，暗箱操作，涉嫌贪腐。在白石村村民提供的肖开孟涉嫌贪腐的证据中，附有一张航拍图，村民在航拍图上圈出了九处肖开孟涉嫌土地腐败的地块，并用文字注明了其了解到的案情，如：肖开孟涉嫌将部分白石小学用地卖给其本地和外地亲友用于住宅开发和厂房扩建，而由此所得的土地款却未公布去向;肖开孟涉嫌将原本租给一家航空服务公司的一块工业用地转租给其关系户用于民宅开发;肖开孟涉嫌将建设鱼饲料厂的工业用地卖给他人，并与其合建住房出售。肖开孟未公布以水利建设、农田改造、涵闸建设所得的多笔政府拨款。

　　多年来，白石村村民不断向各级人民政府反映上述问题，但无结果。2017年4月，潮阳区纪律检查委员会对肖开孟严重违纪问题立案调查，亦无结果。

　　区纪律检查委员会正在调查

　　本刊记者将白石村村民的举报信通过电子邮件转发给潮阳区委宣传部。7月12日，收到了潮阳区宣传部的回复函：证实潮阳区纪律检查委员会已对“肖开孟严重违纪问题”立案调查;肖开孟此前曾因非法经营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一年;潮阳区纪律检查委员会的调查至今还在进行中，等到查处完毕，会将查处情况告知记者。

　　回复函还称，尽管潮阳区民政局认为“这些事由均不影响其当选资格”，但是，鉴于肖开孟被潮阳区纪律检查委员会立案调查尚未作出结论，该村选举委员会还是没有对肖开孟当选白石村村委会副主任一职进行确认，白石村村民委员会也没有对其进行工作分工安排。

　　就白石村村民反映的事项，记者请教了对农村基层治理问题素有研究的北京师范大学政府管理学院副教授连宏萍。她指出：首先，肖开孟曾犯有的非法经营罪属于故意犯罪，根据《中国共产党纪律处分条例》，应当给予开除党籍处分;其次，肖开孟不具备当选白石村村干部的充分条件，之后白石村选举委员会也并未对其进行确认当选。因此，其在2017年的换届选举中当选村干部事项不成立;再次，根据白石村村民举报的内容，白石村在村务公开、尤其是财务公开等重大事项方面做得不够。

　　白石村村民了解到连宏萍副教授的看法后，也表达了他们的期许：“潮阳区纪律检查委员会及时受理我们的举报，及时对被举报人立案调查是大可称道的。据此，我们相信其会公正处理此事，并会尽快公布其调查处理结果。”

　　然而，另他们失望的是，事隔许久，潮阳区纪律检查委员会也为公布任何关于肖开孟问题的调查处理结果。不仅如此，还有有迹象表明，白石村村集体财务公开问题、基于非法经营罪判决这一无需调查的事实而给予肖开孟开除党籍的问题也没有解决。

　　村民期待调查结果尽快公布

　　更加令人始料不及的是，2017年11月11日，记者再次收到白石村村民的联名举报信。其主要内容为——

　　“白石村一文”发表后，潮阳区纪律检查委员会很重视，联合检察等部门进入白石村对肖开孟的贪腐问题进行调查。对此，我们十分感激，对上述部门产生信任。

　　但是，此后发生的事情让我们十分疑惑。上述部门在2017年8月15日查到：肖开孟担任白石村村支部书记和村委会主任期间私设小金库，其账外账上有行贿金额和受贿人名单，行贿总金额48万多元，和平镇党政负责人中就有两人收受其10万元、5万元不等的贿赂;骗取白石村低压线路改造款项16万多元;骗取扶贫款、创文款等其它财政专项拨款的犯罪线索。

　　可即便如此，肖开孟如今不但逍遥法外，还与同案人建立攻守同盟，谎称账外账上记载的行贿金额和受贿人名单的事实不属于行贿受贿，属于赠与。他还四处找人企图“摆平”此事，并称其花钱消灾，已“摆平”此事，来调查的人只是应付一下舆论。

　　而“白石村一文”提到的，即航拍图上显示的几宗土地违建问题不仅没有被查处，在文章发表后，其工程进度反而加快，如航拍图4号地的违建问题(在白石小学后面5.7亩工业用地上，肖开孟与原用地人合伙建设住宅60多间，准备以每间30万元对外出售)、航拍图8号地的违建问题(在科技宾馆东侧5亩工业用地上，肖开孟与原用地人合伙建设住宅36间，准备以每间28万元的价格对外出售)、航拍图3号地的违建问题，均为“白石村一文发表后”变本加厉的例子。

　　航拍图3号地的违建问题是，原汕头市少发航空服务有限公司2006年向白石村村民委员会租用2.4亩工业用地。合同规定，租期60年，租用人每亩每年补助村集体稻谷1000市斤，租期届满所有建筑物归村集体所有。然而，2010年11月，肖开孟私自将其规划为住宅用地卖给郑某，郑某又转卖给一伙外村人建住宅。肖开孟找人制作的规划图上虽然盖有白石村村民委员会的公章，卖地款却没有进入白石村村民委员会的账户。

　　而且，自潮阳区纪律检查委员会对肖开孟立案调查以来，肖开孟一直在打听上访反映其问题的领头人。曾楚宏是肖开孟的前任村委会主任，对村里的情况包括对肖开孟的犯罪情况比较清楚。5月7日，曾楚宏走在路上，被五六个戴着大口罩和太阳镜、手持尖刀、铁棒的歹徒袭击，该案至今未破。10月22日，曾楚宏骑摩托车出行，又遭轿车撞击，致五根肋骨和大腿骨骨折，至今仍在医院治疗。

　　基于以上这些事实，我们怀疑，肖开孟的贪腐问题会不会是只查不处理，私下用其他方式解决。我们甚至怀疑，舆论监督激起对抗情绪，起了反作用。

　　补记：

　　对于第二封联民举报信中村民表达的对当地党政部门的怀疑，记者感到遗憾。为此，记者再次拨通连宏萍副教授的电话。记者说完第二封联民举报信中放映的情况，她说：“有关部门应该对村民反映的情况进行调查，如果属实，这太反常了!”

　　目前，本刊将继续关注此事并等待这潮阳区纪律检查委员会的调查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