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任何人来说,任何幸福的生活都不应该以快乐多少来进行度量,而应以脱离痛苦的限度——亦即脱离积极的恶式的限度来度量。”——叔本华(德国著名哲学家)
痛苦,一直是人生绕不开的话题。这是每个人、几乎每天都在经历的一种情绪。
有一个人,30年来,他一直专注于研究一个课题:“人,为什么会痛苦?”
从青丝到华发,从少年郎到中年人。他就是卓敏,加拿大皇家科学院院士、多伦多大学终身正教授、国千人才。
穷尽半生心力,他终于发现了人们痛苦的生理原因,并研发了能治疗痛苦的药品,全球首个主要作用于神经元、非阿片类的全新靶点药物——NB001。
“人类社会的每一次发展,需要每一代人的努力。特别是科学技术人员。于我,无论是赴海外还是回国创业,均是用所学所感,通过科学渠道,寻找痛苦的基因,让深受病痛折磨的人活得更有尊严,让沉浸在痛苦中的人获得更多自由。” 卓敏坦言,人之所以生而为人,每个人都带着自己的使命而来。他的使命就是希望通过科学的途径,帮忙人们缓解痛苦之疾。
花费三十年光阴
以科学的方法 寻找哲学命题答案
1980 年,卓敏以全县状元的优异成绩考入中国科技大学学习生物学和生物物理专业。那一年,他并没有想到后面30年的岁月,会和人脑科学相伴相随一生。
如同所有的学霸一样,本科毕业后,他从中国科学院上海生理研究所的选拔考试中脱颖而出,进入由冯德培、江振裕等一批教授领导的世界一流研究所攻读研究生,从而进入了痛觉研究领域。
1988 年,卓敏又以访问学生的身份加入美国艾奥瓦大学杰里.盖博哈特 (Jerry Gebhart ) 实验室,并随即转入博士项目。盖博哈特是世界闻名的痛觉领域专家,曾任国际及美国痛觉协会主席。1992年,从美国艾奥瓦大学博士毕业后,卓敏加入美国科学院院士埃里克.坎德尔位于哥伦比亚大学的实验室,从事大脑海马区可塑性研究。埃里克.坎德尔是著名的学习记忆研究神经科学家。
1995年,卓敏硕果累累的博士后研究工作结束, 他在美国圣路易斯华盛顿大学顺利获得一份教职后却选择了去美国斯坦福大学钱永佑(Richard Tsien)实验室做为期一年的博士后工作。在这里他掌握了先进的全细胞膜片钳技术,并成为第一个在分离的海马神经组织中记录到树突电信号的科学家。他们的成果发表在神经科学的顶级期刊《神经元》上,并创造了投稿后七天就被基本接受的纪录。
1996年起卓敏开始正式在华盛顿大学任教,并主持建立了华盛顿大学第一个痛觉研究中心。此时他打算将自己在痛觉和突触可塑性方面的知识结合起来探索脊髓背角(spinal cord dorsal horn)的相应变化。他领导的实验室在短短几年内,在自然(Nature )、自然神经(Nature Neurosci)和神经元(Neuron)等顶级杂志上发表了系列文章。
从此,在人类痛觉研究道路上,一走就是22年。
如果命运真有推手的话,从1980年开始,卓敏似乎已经成为上天选择的那个“孩子”。上天安排这个“孩子”一路都在全世界最优秀脑科学痛觉领域、跟随最卓越的导师学习。直到他决心用科学的方法,去寻找一个哲学命题“人,为什么会痛苦?”的答案。
倾半生心力
他终找到“人类痛苦”根源之所在
2003年,卓敏被邀请加入加拿大多伦多大学担任终身正教授, 同时任EJLB基金会和加拿大国立研究院特聘教授及加拿大国家研究教授,由此开始了崭新的研究生涯。寻找“痛苦来源于何”的答案。
他将自己的研究重心放在大脑前扣带回(简称ACC,AnteriorCingulate Cortex)的突触可塑性上,这一区域被广泛认为在痛觉传导过程中起到了关键作用。但是,人们对于它的分子和细胞了解几乎是空白。
ACC是我们人体非常重要的感知疼痛的脑区,不论是来自躯体的疼痛还是精神方面的疼痛,比如烫、辣、恐惧、郁闷,甚至包括失恋的伤痛、亲人逝去的悲痛等,几乎所有痛感的产生都伴随着ACC脑区的活动。但传统观点认为ACC主要是解读来自脊髓的痛信号,但本身并不会有长时间的变化。
卓敏首先发现了ACC区域能产生长时程增强(LTP)和长时程减弱(LTD)的双向可塑性,并阐述了相关分子机制,为慢性疼痛以及慢性疼痛相关的情绪紊乱提供了病理学证据,同样也为这类病症的治愈提供了潜在的药物靶点。
期间,卓敏还与同行合作完成了发表在《自然》杂志上的著名“聪明鼠”项目。在实验过程中,他敏锐地发现,NR2B受体的过量表达同时也会引起慢性疼痛的增强,这个发现首次揭示了前脑中的NMDA受体在持续性疼痛中扮演的角色,为痛觉研究方面做出了突出的贡献。该成果被《纽约时报》、《华盛顿邮报》等美国主流媒体争相报道,一时间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和可能治愈慢性痛的新机制。
在这之前,人们普遍倾向于在脊髓以及背根神经节(DRG)上寻找慢性疼痛的治疗靶点,而卓敏另辟蹊径,揭示出大脑中潜在的疼痛治疗靶点,这一成果为从事转化医学的科学家提供了新的研究思路。
随着进一步研究的展开,卓敏发现人体中AC1在神经系统突触可塑性和持续性疼痛中发挥重要作用,也就是说,只要找到AC1的抑制剂,痛感就能被缓解。通过不断的试验,卓敏找了抑制该蛋白的药物——NB001。临床前研究证实,该药已通过小鼠、大鼠、狗等动物实验,证明对内脏痛、炎症痛、癌症痛及神经痛等都有效。
这个科学结论的发现,以及能够降低疼痛度药品NB001的研发成功,对于缓解、甚至解除人类痛苦的症状是有划时代意义的。
而科技成果能否尽快转化为生产力,关系到经济社会发展的质量和可持续性,更与每一个人的福祉息息相关。
“基础研究是必需的,但如果一项科研成果不能为现实解决问题,那有如镜花水月了。”
卓敏说,作为一个科研人员应该凭己之长,应用所学的知识来帮忙大众解决现实的问题。对于从事和疾病研究相关的神经学家,如果一生都在实验室里做数据,未免有些遗憾。
以天下苍生为信念
这是一代科研人员毕生追求
在专注追寻“人类为何痛苦”的课题之余,卓敏还在坚持做一件事,就是玩水墨丹青。有一幅画创作于年轻时代,他一直珍藏着,而这一幅画似乎也冥冥之中注定了他的一生。
这是一幅水墨画,画中表达的意思是“头悬梁,锥刺骨”的成语之意。画这幅画的时候,年轻的卓敏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一辈子会和“头”这件事儿打这么多年的交道。他也不知道自己会用半辈子的时间来寻找能缓解人们受“悬梁刺骨”之痛的药品。
马克思曾说过这一句话:“科学绝不是一种自私自利的享乐,有幸能够致力于科学研究的人,首先应该拿自己的学识为人类服务”。而卓敏也一直这样践行着,以一种天下苍生为信念,以破解谜团造福民众为使命。
“我见青山多妖娆,料青山见我应如是。”当卓敏踏入实验室的第一天,也许命运的齿轮就开始转动了。在卓敏看来,科研人员不应让自己的科研成果“沉睡”,科研成果理应实现其社会效益,也潜移默化地发挥了科普的作用,要做到“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要为普罗大众切实提供生活,甚至生命的质量而努力。
卓敏说,他研究出来的药没办法让人的痛感完全消失,但可以消除疼痛所带来的各种不适感。其实疼痛本身并不可怕,最糟心的是疼痛所带来的强烈不适感,让你不能正常工作与生活,这才是造成最大经济损失的地方。
人类生命,不仅要考虑长度,更需要关注质量。
疼痛是继体温、脉搏、呼吸、血压后的第五大生命体征,而缓解疼痛则是基本人权。而绝大多数晚期癌症患者选择的是疼痛,甚至远远超过了对于死亡的恐惧。剧烈的疼痛带给患者的是难以忍受的伤害,使得他们丧失了工作的能力,丧失了社交的快乐,丧失了生活的信心,丧失了生命的尊严,甚至有人因此选择了轻生。NB001通过抑制这种不适感,帮助患者正常工作与生活,从而来提高疼痛患者的生命品质。
“只有每个人想着怎么从源头创新,怎么去颠覆前人思想,我们国家才有可能从源头上进行一些科技上的创新,中国科学之未来才会光明无限。”卓敏说,作为科研人员理应有一种情怀和担当,以特有的才华、梦想和工匠精神造福人类生活与社会进步。
把这项科研成果转化成普通百姓都能消费得起的成品药,这是卓敏半生在追求的目标。为此,他自己也一直从人才培养等各方面做着准备。“创新的过程虽然充满着艰难曲折,但其中却有着无限的乐趣。用创新成果为大众创造美好生活,是科研工作者最大的快乐。” 在卓敏看来,面对科技创新的历史使命,科研人员是责无旁贷。
“月光映衬着老树枝桠,墨色如水洒在江南人家,青石板上留下多少朱砂,却再也没有你眼中刹那的芳华。”在探索科研创新的同时,卓敏还在坚持每天“画两笔”。在他眼里,画画和科研是异曲同工的事情。在混沌一团中,字谜画的碎片就渐次展现,用画笔呈现大自然的脾气,服从大自然。用科研的力量寻找大自然变化之道,又能控制大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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